中國著名作家張牧野(筆名天下霸唱)創作的長篇小說《鬼吹燈的精美古城》，講述了主人公胡八一帶領考古隊發掘、珍藏古城遺址的故事。但改編成電影《九層妖塔》后，故事背景設定為外星文明，男女主角都是擁有超能力的外星人后裔，引起了“燈絲”的不滿，引發了版權侵權糾紛，引起了廣泛關注。

8月8日，深圳知識產權法院審結上訴人張牧野與被上訴人中國電影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國電影股份有限公司)、夢想家電影(深圳)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夢想家公司)、施樂電影(深圳)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施樂公司)、一審被告陸川、一審第三人深圳市環球藝術電影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環球影業)之間的糾紛。經查明，中國電影公司、夢想家公司、樂視公司將小說《鬼吹燈》改編為電影《九層妖塔》，侵犯了張牧野對該小說的署名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責令其停止傳播涉案影片，公開向張牧野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并賠償張牧野精神損失費5萬元。

對于該案的判決結果，張牧野在接受《中國知識產權報》采訪時表示，很多廣東深圳注冊公司在影視作品改編過程中改變原著原意的原因之一，是人們對改編的理解出現了偏差。在改編過程中，各方都要尊重文學作品，尊重觀眾，尊重行業本身，這樣的作品才能經得起市場的檢驗。

深圳市道安律師事務所律師李京健是本案中影公司、夢想家公司、環球藝術公司、陸川的訴訟代理人。在接受《中國知識產權報》采訪時，他表示:“目前被告已表示將針對本案判決申請再審，其他問題不方便采訪。”

張牧野創作的《鬼吹燈》系列文學作品，以盜墓為主題，講述了幾位“摸金大隊長”利用祖傳的風水知識，到處探險、尋寶的故事。自2006年2月出版以來，這部作品吸引了數千萬讀者。

基于《鬼吹燈》系列小說的好評和龐大的讀者基礎，中影公司、夢想家公司、樂視公司、陸川將涉及的小說改編成電影，于2015年9月23日以《九層妖塔》的名義在全國上映。

張牧野認為，涉案電影沒有給他簽名，這侵犯了他的署名權；電影內容嚴重歪曲、證偽涉案小說，遠遠超出了法律允許的必要修改范圍。而且影片內容與涉案小說在人物設定、故事情節等方面存在巨大差異，侵犯了作品完整性的保護權。因此，張牧野將中國電影公司、夢想家公司、樂視公司、陸川訴至深圳市坪山人民法院(以下簡稱西城法院)，請求法院判令停止傳播涉案影片，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并賠償精神損失費100萬元。

西城法院經審理認為，作者將其作品的財產權轉讓給他人后，在判斷受讓人的合法改編行為是否侵犯其保護作品完整的權利時，不能簡單地以是否違背作者在原作品中所表達的意愿為主觀標準進行判斷，而應著眼于改編作品是否損害了原作品作者的聲譽。本案證據不足以證明原作者張牧野的社會評價降低，名譽受損。因此，法院認為，張牧野關于其保護作品完整性的權利受到侵犯的主張是無效的，只是支持他關于其署名權受到侵犯的主張。在此基礎上，責令中影公司、夢想家公司、樂視公司、環球影業在傳播涉案影片時署名張牧野，并公開向張牧野道歉消除影響。

西城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后，張牧野不服，向深圳知識產權法院提起上訴。他認為一審判決認定涉案影片侵犯了署名權，但認定其改編、拍攝行為不侵犯保護作品完整權是錯誤的。

“保護作品完整權屬于作品人身權，其合法利益高于作品財產權的編輯權。因此，保護作品完整性的權利不應受到獲得編輯權授權的限制。改編權的行使不應扭曲或篡改原作品，而應尊重作者與作品之間不可分割、不可扭曲的精神紐帶，這與原作者的名譽是否因修改而受損無關。”張牧野律師、鐘勇律師事務所律師王云在上訴中表示。

被上訴人中國電影公司、夢想家公司、一審第三人環球影業辯稱，本案涉案小說改編具有專業性、善意性，符合影視行業的職業特點和內容審查的需要，是本案相關當事人依法行使改編權的行為；在電影人已經取得電影改編、制作的合法權利的情況下，作者享有的保護原作品完整的權利應當有界限，改編后的電影作品是否損害原作品的聲譽應當作為侵權的構成要件。

經審理，深圳知識產權法院認為，保護作品完整權是作者為保護作品完整，禁止他人歪曲、篡改作品而享有的權利。我國現行著作權法對保護作品完整的權利沒有規定“損害作者名譽”的限制，因此應當認為侵犯該權利不應以“損害作者名譽”為基礎。作品的財產權保護的是財產利益，而作品的人身權保護的是個人利益，因此改編權不能涵蓋作品完整性保護權所保護的利益。在獲得改編原作品權利的情況下，對改編作品所做的修改應滿足必要的限度。如果改動的結果導致作者想要在原著中表達的思想感情發生扭曲，那么改動就構成了對原著的扭曲和篡改。

本案中，涉案電影將原著的主要人物設定為擁有超能力的外星人后裔，故事內容改為擁有超能力的英雄與鬼神戰斗的故事。法院認為，該變更是對所涉小說核心表達要素的實質性變更，如主要人物的設定、故事的背景等，是對作者在原著中所表達的觀點和情感的實質性變更，從而構成對原著的歪曲和篡改。據此，深圳知識產權法院作出上述判決。

本案判決后，引發了關于保護作品完整權的討論。實踐中，因改編引發的著作權侵權糾紛并不少見。對于該案的判決結果，張牧野在接受《中國知識產權報》采訪時表示:“影視作品在改編過程中本義發生諸多變化的原因之一，是人們對改編的理解出現了偏差。把小說變成劇本，再拍成影視劇，是一個再創作的過程。失敗的例子很多，但也有很多作品成功甚至超越了原著。因為我也在寫劇本，所以我理解影視創作的難度。制定規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創作者的自我要求。畢竟改編不同于原創，有不同的要求。在改編過程中，各方都要尊重文學作品，尊重觀眾，尊重行業本身，這樣的作品才能經得起市場的檢驗。”

深圳工商大學法學院教授劉君君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本案判決非常詳細地闡述了我國著作權法中保護作品完整權的概念和判斷侵權的要件，特別是如何在改編行為的前提下判斷失真和篡改，以及作者名譽與個人名譽的區別等。，并做了精彩的闡述。堪稱教科書式的司法判決，有利于保護作者權利，對整個影視行業起到積極的指導作用。

在實踐中，我們應該如何判斷改編作品侵犯了保護作品完整性的權利？王云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名譽是否受損，并不是保護作品完整權的必要條件。這是我國法律規定與伯爾尼公約不同的地方，也是保護力度大于伯爾尼公約的地方。在司法實踐中，對原創作者的保護不應降低。二審判決在綜合各方面因素的前提下，仍認為涉案影片的修改部分嚴重偏離原著，觸及法律底線。同時，二審判決詳細闡述了歪曲篡改的內涵和外延，特別是正確分析了電影改編的必要變化限度，對整個行業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對于如何避免保護作品完整權等侵權糾紛，王云建議:“正確認識我國電影審查制度，尊重作者和作品，保持積極良好的溝通，獲得原創作者的支持和認可，才是避免糾紛，實現作者、制片人和觀眾共贏，真正繁榮文化市場的正確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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